2008年10月14日 星期二

《海角七號》的主動與被動

《海角七號》的日本元素,觸動了存在台灣的一條敏感神經。在此就兩位學者提出的問題,做為討論的軸線。



        兩位都是中央研究院的學者,一位是近代史研究所副研究員陳儀深先生,一位是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中心副研究員陳宜中先生。前者的問題是:「昔日被背叛的[老友子]是台灣人,今日發揮主動精神的[阿嘉]也是台灣人,為什麼不是日本人來彌愆補過呢?」後者的問題是:「《海角》的選擇,是與想像中深愛台灣的日本結合…但是,台灣人的主體性究竟是什麼?台灣人難道只能是被動等待救贖的「亞細亞的孤兒」嗎?」



        這兩個針對日本而發的問題,正好是個對比,一個認為台灣人太主動,一個認為台灣人太被動。



        這兩篇影評著重分析的愛情關係,同樣也是對比。認為台灣人太主動的,關注焦點是各個表現搶眼的配角,「劇中大大小小的人物都經歷著不同類型的愛情」;而認為台灣人太被動的,關注焦點是男女主角,「拍出了台日相思,特別是台灣對日本的苦戀」。



        另一個同樣齊整的對比是,認為台灣人太主動的,關心的是電影中「在」的、清楚呈現出來的,那些「小人物也能實踐」的「生活的大道理」;而認為台灣人太被動的,關心的是電影中「不在」的、隱藏的或暗示的,例如「幾乎不曾出席」的「外省人」和「一九四五年接收台灣的中華民國/國民黨政權」,「這樣的被[日本]殖民慾望,似乎還隱藏著對一九四五年以後中華民國/國民黨統治的有罪控訴」,「《海角》的台日苦戀戲碼,似暗示『台灣』與『中華民國』的『和解』仍遙遙無期?」



        上述「歷史的大道理」,其實才是正港的「被動」,從原本隱藏或暗示的狀態「被動」挖掘顯現出來,而挖掘的動作,卻不能不是「主動」的。在這樣的「主動」挖掘出「被動」的評論慾望下,就知道為什麼台灣人即使明明是「主動」去追尋愛情的,明明是「主動」去實踐生活的大道理的,明明是「主動」要去回歸歷史原點探求情感厚度的,明明簡直要成了大鬧樂團的過動兒的,卻還是被看成「被動等待救贖的亞細亞孤兒」了。



        也就是說,台灣人再怎麼「主動」,也逃不了那隱藏著的龐大「被動」內容,也還是要一再被質問台灣人的「主體」在哪裡,也難怪陳儀深先生一開始就說要撇開「殖民 / 後殖民」這玄之又玄的議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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