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26日 星期五

《海角七號》與《一一》

全台發燒的《海角七號》裡最感人的一幕,若是開放票選,相信不少票會投給勞馬又在傾吐對他的「魯凱公主」無限思念時,原在教會當唱詩班鋼琴伴奏的大大彷彿天使降臨般親吻他的額頭,使得勞馬情緒潰堤,哭倒在大大懷裡。



        這慈悲、深情、悠揚的一吻,發生在眾人吃完喜宴歇憩海灘的時候,空靈靜謐的氣氛像是把劇中人拉到了某個高於現實的「異次元」空間,聖靈充滿的奇異時刻。




目前搭海角熱國片列車也衝出票房成績的《冏男孩》,名影評人聞天祥先生說其中最美麗的片段,是「兩個男孩搬來一堆電風扇、羽毛、衛生紙,和心儀的小女生一塊夢想在風力加速度當中進入『異次元』」。即將轉學的小女生來向兩個男孩道別,孩子們就在嬉鬧中大喊「再見、再見」,努力壓抑的傷感,天真夢幻的告別儀式。




告別儀式,也出現在《海角七號》魏導的師父楊德昌坎城最佳導演桂冠之作《一一》(二OOO)末尾。最後一幕,小學生洋洋在外婆葬禮上,看著語文作業簿唸出寫好的祭文說,婆婆常說「我老了」,而看到剛出生的小表弟,洋洋覺得「我也老了。」人小鬼大的洋洋,爸爸問他為什麼喜歡拿照相機拍別人後腦勺,他說這樣可以讓人看到從來沒看過的自己,這其實也道出了楊導電影的底蘊,也就是讓人看看從來沒意會過的人生。楊導徒弟魏導,則是讓台灣人見識到從來沒意會過的國片潛能了。

        

        人小鬼大的洋洋,是《一一》的哲學大師,人小鬼大的大大,是《海角七號》的靈界使者,和《冏男孩》裡的兩個小學生主角,攜手主持某個人生過渡儀式,喊著「再見、再見」,生命因此轉換了向度,像那悠靜的海灘,轉向某個神秘飽滿的層次。




《海角七號》有動聽的日語歌曲,女主角小友子是日本籍,寫給老友子的日文情書貫穿全劇,連飯店服務生都日文流利,濃濃的日本味引來某大學者斥為「隱藏著日本殖民地文化的陰影」、「逃不了日本文化控制的魔手」、「缺乏哲學思想與世界觀」,證明「台灣真是沒有文化或說文化水準不高的島嶼」,甚至誤以為劇中以日語唸出的情書是「由日本人所捉刀杜撰的」,導致參與情書內容創作的小說家回應反駁




再看《一一》,這個爸爸、媽媽、兒子、女兒四線發展的台北家庭故事,同樣有個結構完整的日本面向。爸爸(吳念真飾)和日本人談生意彼此賞識融洽,又和前女友台北重逢和溫馨日本遊,事業和感情都在日本找到認同對象,許多本省籍父老姐妹的親日情愫不言可喻,某大學者批評的「日本殖民地文化的陰影」,恐怕也籠罩著這部許多國際文藝人士視為珍品的鉅作吧!




物體都有陰影,著名的「印象派」繪畫其深刻元素之一,就是把物體的陰影畫得各形各色、多彩多姿。《海角七號》與《一一》裡還有的,是「中華民國」的陰影。



        出現「中華民國」藍白紅「國旗」的場景,《一一》裡是暗戀女同學的洋洋可能在參加某個「愛國」集會後揹著一面小「國旗」,進到女同學常來游泳的游泳池;《海角七號》裡則是片尾日本人搭船撤離台灣時,港口邊垂掛的象徵新統治者的藍白紅旗。



        「國旗」出現的場景,在《一一》裡呼應的,是在小哲學家洋洋被嘲弄訓斥的老師辦公室裡的中國國民黨黨旗,以及一九九八年底馬英九首次競選台北市長的旗幟。




        《海角七號》片尾的「國旗」呼應什麼呢?大概就是本片一開始那句咒罵「中華民國」首都的「我操你媽的台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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