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2月23日 星期二

台灣正藍,不要再藍 A Blue Taiwan, A Blow to Taiwan

花蓮立委補選在即,中國國民黨秘書長金溥聰和花蓮縣長傅崐萁各有其支持對象,互爭「正藍」招牌,台大哲學系林火旺教授主張回歸「孫中山先生創黨的精神」,提出「捍衛中華民國」為標準,來檢驗政治人物是不是「正藍」。




稍早, 林教授曾批評台大學生「混吃等死」,學生會長回應說不要老是用以前的道德標準來評判年輕人,要尊重不同世代的歧異。這個看法,也適用於林教授對「藍皮綠骨」也就是「混藍等死」的人的批評。




教授說,國民黨的孫總理創建「中華民國」,捍衛中華民國才是正藍。林教授用這種百年前的政治道德標準來評判台灣人,實在是不尊重不同世代與不同場域的歧異。



        首先,孫總理創建的「中華民國」,並不包括當時為日本統治的台灣,孫先生且曾尋求台灣的日本總督府協助其廣東惠州起義,日後並主張台灣應和高麗聯合起來,從事獨立運動。如果回歸孫先生創黨創國的精神,台灣應該要獨立自主追求自己的未來。




再者,如果如林教授所說捍衛中華民國才是堅持正統國民黨理念,才是「正藍」,那麼國民黨無法在中國本土捍衛中華民國,形同棄守其正統理念,才落得要在台灣「捍衛中華民國」。也就是說,在台灣「捍衛中華民國」這個做為本身,就是無法「捍衛中華民國」的惡果,「正藍」就是反「正藍」!



        孫先生還有個激進的民族主義主張:「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台灣民族主義者若本此「正藍」主張,要驅除什麼、恢復什麼的,想必台灣「正藍」者要不寒而慄吧!




        其實,台灣已經藍了那麼久,即使綠色政府也是藍的國會,現在更是中國國民黨全面執政的「台灣正藍」,問「誰才是正藍」實在不合時宜,要問就問台灣「為什麼那麼藍」才對。就讓金溥聰和傅崐萁去爭「正藍」招牌,綠營就努力爭取花蓮一席立委,讓台灣「不要那麼藍」吧!



**刊於自由廣場 混藍等死

2010年2月18日 星期四

《艋舺》與台北 Lost Taipei in Bangkah





最新億萬票房台片《艋舺》,黑道兄弟情結引發了一些泛道德的議論,然而比較有趣的話題,其實是出錢出力行銷《艋舺》的台北市政府,和這部電影的題材內容和精神面貌的尷尬關係



《艋舺》票房的先期爆發力,和《海角七號》慢火熬燉的模式不同,台北市政府電影委員會加持的高規格行銷,成為今年春節本土賀歲大片狂潮的主要助力之一。相對於《海角七號》在國境之南無心插柳,以及高雄市政府支助《不能沒有你》和偶像劇《痞子英雄》獲得收視與口碑成功的早一步到位,使得市長選舉逼近的台北市府流露出輸人不輸陣的急迫感,除了補助資金,也提供拍片地點,並大手筆為《艋舺》首映典禮封街超過二十小時。




台北市府對《艋舺》的「城市行銷」功能念茲在茲同時上映的《孔子》湊巧來吐槽。飾演孔子的周潤發來台宣傳期間,在台北孔廟當著郝市長的面脫口說出「台灣人」和「外省人」各站一邊的玩笑話,還勞煩郝龍斌緩頰說周是認同台灣、愛台灣的。濃濃台味的《艋舺》裡在地角頭和「外省掛」的對峙,如果也需要緩頰(apology),是否會得出「認同台北、愛台北」的悠揚申論




相對於飄逸黑狗兄《海角七號》,《艋舺》八O年代台北老社區風雲「黑死台客風」和台北市府正全力推動的國際花卉博覽會等粉嫩輕軟或陽光健康的現代摩登形象,差距實難以道里計《中國時報》社論指出「官方贊助影視文化的尷尬之處」,說《艋舺》「黑暗負面」、「殺氣騰騰」,質疑其行銷城市的文化著力點  





        
其實,尷尬的並非電影的情節內容與意識形態。尷尬的是,如果想透過影視作品、而且是賣座的票房大片來做城市行銷,就很可能碰上像《艋舺》的不按設想的城市牌理出牌。尷尬的是,O年代的艋舺之舟,像奇麗畫舫航行於老台北最後風華的歷史河流,「kai高尚」的台北市府想取一瓢飲,想賦予現代城市象徵的意義,迎面撲來的卻是「意義是三小,我只知道義氣」的老派地方角頭意理。




前台北市府喊出的萬華「軸線翻轉」計畫是三小?只知道《艋舺》歷史演義真正展現出地方活力翻轉的氣勢。《中國時報》社論表示,《艋舺》可以呈現「當地小攤販的在地人情味」來緩和全劇的殺氣,對於類似有關公部門考量的建議,《不能沒有你》導演戴立忍的看法是,政府不用去研究台灣電影怎麼拍,而應該建構一個有助於影視發展的環境。



        這個友善環境裡的關鍵台灣創意,不一定那麼「愛台北」或者「認同台北」,但大半會有台北在地和台灣本土「殺氣騰騰」的生命力啊


 



2010年2月12日 星期五

新新電影《艋舺》 A Newer New Wave of Taiwan Cinema

(導演已經拍到起肖了)


source: http://mediadiary.livejournal.com/245033.html




《海角七號》的五億票房狂潮才一年多以前的事而已,大家都說不知道還要再過幾年才能再造如此台片奇蹟,沒想到
《艋舺》這麼快就以只稍高一些的資金規模在上映一週後票房迅速破億,台片拉回在地主流觀眾的潛力已進一步顯現




如果《海角七號》是瀟灑飄逸的「台灣黑狗兄」,《艋舺》就是生猛奇麗「食重鹹」的「黑死台客風」;《海角七號》現象有評論說是「新台灣民族主義」的表現、反映出「台灣主體意識高張的心理現實」,而《艋舺》製片李烈所說「這部片子從一開始就沒想著中國市場」也引起廣泛迴響,《中國時報》標榜家族源於滿清貴族的導演鈕承澤為「滿族台客」和「外省台客」,如同電影主角蚊子具有外省掛血緣轉化成為正港台客。




濃濃的台味大家都聞得到,然而台灣在地影視傳承卻同樣看不清。前年《蘋果日報》社論評《海角七號》熱潮說「以前那些自命清高又矯情的電影工作者和評論家謀殺了國片」,《中國時報》小社論也把《海角七號》和過去「自我耽溺」、「冗長、沉悶、呆滯」的電影分隔開來,如今眼看《艋舺》風雲再起,同樣的《中國時報》小社論又開始嘲諷二十幾年前「有水準」的電影工作者發動的「新」電影革命,讓一般觀眾看了睡了幾覺之後不再進戲院,並讚許《艋舺》讓台灣的「舊」電影又回來了。




其實,鈕承澤導演當年主演成名的《小畢的故事》(一九八二),正是「新」電影的革命號角,而且是沒讓觀眾睡覺的票房成功之作。這樣的「新」電影所要革新的,是當年讓觀眾不再感興趣的過度浮濫的商業片,以及過度教條化的愛國宣傳片,如此的「舊」電影難道可以再回來?




「新電影」後來雖然無力振興國片票房,其本質卻是嘗試與本土觀眾對話的努力,只是不得不與台灣整體影藝欣賞文化共榮共衰,沉潛二十多年後,「新電影」運動的感染和影響在魏德聖、戴立忍、鈕承澤等新一代主流導演身上擴散開來,同樣沉潛了二十多年的本土觀眾也及時甦醒出土。



        台灣電影發展風光精彩可期,「新新電影」正擅勝場倒是一直拘泥於「新」「舊」電影糾葛的老舊電影觀點「
沉悶、呆滯」,要好好自我「反省」以期突破啊!

 


艋舺台客復仇記 Bangkah Taiker Reven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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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角頭與外省掛爭搶地盤,貫串《艋舺》的劇情。在地的廟口幫和後壁厝兩股勢力各據山頭,兩者內部也都有致命的裂痕,讓導演紐承澤客串的外省掛老大有操弄的空間,成功讓在地勢力窩裡反,兩位老大都被幹掉,然而外省掛老大也送上了親生兒子蚊子的性命,最終頹坐街頭。



        蚊子加入廟口「太子幫」,拜把兄弟看到外省掛的排場陣仗很是羨慕,蚊子卻說那些排場很「假仙」,一語道破外來勢力操縱與壓制地方山頭兩面手法的虛偽表象。和外省掛老大灰狼一樣,後壁厝的文謙口舌伶俐,分析局勢頭頭是道,還將風雨欲來的艋舺,比擬為慈禧太后主政的中國滿清王朝,外國船堅砲利逼臨城下猶渾然不覺。



        文謙和外省掛裡應外合,其詮釋語言也很「外省」,使用的中國歷史譬喻讓人聯想到近期在台上映的香港大片《十月圍城》,滿清末年各方豪傑捨命保護的孫文先生,其行動意涵也和文謙一樣,同樣是眼見自家領導人積弱不振,彼可取而代之的。《十月圍城》的血腥殺戮,較《艋舺》猶有過之,經歷了孫文所說「欲求文明之幸福,不得不經文明之痛苦」的革命行動。文謙所安排的不得不經艋舺之痛苦,革了兩位地方角頭的命,也讓太子幫自相殘殺革了自己兄弟的命。



        《艋舺》的主角蚊子,也對自己親生父親灰狼進行了一場革命。這對父子始終沒有相認,兒子反倒認了灰狼外省掛要剷除的廟口角頭Geta為精神上的父親,在Geta葬禮上充任兒子角色,甚至親手為Geta報仇,相對於生物上的父子血緣關係,展現出精神上的父子認同力量,這是《艋舺》的一個核心題旨。



        《艋舺》號稱華麗生猛的台味風格,以太子幫這「台客五人組」來看,相較於其他四位兄弟的退縮怯懦或者陰沉算計或者有勇無謀或者玩世不恭,唯一留著外省掛血緣從小沒有父親的蚊子,反而展現出最無拘無束的「本土認同」,全心擁抱拒絕與外省掛合作的「俗擱有力」的「正港台灣黑道」老大Geta,最後手刃使用Geta心目中「下等武器」的自家兄弟,彷彿在為廟口「清幫」。



        蚊子不停思索黑道打打殺殺的意義,最後他悟出「我混的不是黑道,是友情,是義氣」。其實,主角蚊子也混出了「身份認同」,從一位局外人的靦腆懵懂,演化為存續在地價值的玲瓏剔透,在外省掛勢力大舉入侵的艋舺,上演一場「台客復仇記」,這是《艋舺》的精神面貌之一。





reading: 《艋舺》的現代啟示錄 (假影評)